王二寶白了一眼老黃牛，伸手在它牛頭上拍打兩下，轉身進了自己院子。

安小娥正在編織墊子，金黃的稻草在她靈巧的雙手下，大半個床墊已經成型，她雖然看不見但貴在心靈手巧，爺爺一個人住在林邊窩棚里，這隻墊子可以隔潮盡晚輩一份心意。

王二寶走來，看看小娥的手藝，點個贊後又多送了半車奉承話，把媳婦哄好了，絕對家和萬事興。

他抓了一隻木凳坐下，視線在安小娥與大門外的老黃牛之間穿插徘徊，一會兒看看這邊，一會兒看看那邊。

前幾天剛把豆子撒進土裡種好，別的破土出苗也屬正常，偏偏一棵讓人大感怪哉的豆子長的老高，還結了豆莢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靠譜，等老牛吃了看看狀況再說。

老黃牛其實早已經吃飽喝足，此刻，四蹄一矮趴在了林邊草地上，嘴裏還在回味着某種余香，偶爾也朝着院子這邊的王二寶看過來，接着便不急不慢的反芻咀嚼起來，彷彿整個世界都與它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。

今日天晴無雨，知了在草叢裡撒歡般鳴叫，惹的鳥雀在樹梢上面徘徊蹦跳，卻因為老黃牛在下面不敢落地，林邊窩棚里，順風刮過來一陣陣辛辣的煙霧，正是老爺子王長貴在吞雲吐霧。

前陣子為了孫兒王二寶，他透支原本就不怎地的身體，現在的身板幾乎就是雪上加霜，安小娥平日里笑吟吟的勸老爺子少抽兩口，可是前者卻說歲數大了，抽一口賺一口，把這個剛進門的善良孫媳笑的合不攏嘴。

午飯時，老爺子王長貴背着手走來，身後煙槍上面還挑着被一根柳條穿好的鯉魚，這是他在田邊小溪捉到的，老頭子捨不得吃送來給王二寶。

人到了三家頭前，西邊院子里，大兒媳正在晾晒衣服，灶膛裏面似乎沒什麼動靜，她看到公爹從窩棚過來了，趕忙躲在被單後面，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屋，關門便沒有再出來。

中間最大的院子里，三兒子王老幺正綁着圍裙，手中的鍋鏟上還滴答着油，也許是沒看到老爹就在門外，從灶膛跑出來的他對着院內剝蒜的婆娘喊道：「快點快點，都燉了一個時辰，就算是老母雞也早熟透了。」

幾乎就是瞬間，早已經瞥到公爹王長貴走來的三兒媳，臉色戛然變化，她狠狠剜了王老幺一眼，怒斥道：「什麼雞呀鴨呀的，野菜和米糠都快吃不上了，你是不是剛睡醒還在夢裡沒出來，行了行了趕緊進去。」

說著，她伸手推着王老幺進了灶膛里，隨即，門帘與窗子統統關上，不出幾個呼吸，就連煙囪也不再冒煙徹底熄火了。

老爺子王長貴眼見於此，嘆氣搖頭後推門進了最東面的小院，對着王二寶招招手把伸手掛着的鯉魚遞過去。

安小娥看不見，但是聽覺卻異常敏銳，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急忙停下手中動作，對身前門口方向笑道：「是爺爺么？我和寶哥正在等你過來呢，早上的時候我貼了野菜餅子，放在被子里暖着，您先坐下喝點水我去拿。」

王長貴心裏暖意上涌，心說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一件事，大概就是給孫兒應下了這門親事，孫媳如此，他當真老懷大慰。

「小娥的餅子爺爺肯定喜歡吃，正巧，我在小溪那邊捉了一條鯉魚，寶兒生火，燉湯給小娥補補，你身體還沒痊癒也多吃點。」

安小娥眼眸即便木訥，但此刻臉上閃過一絲驚喜，笑道：「多謝爺爺，爺爺真好，我也正犯愁沒有東西給寶哥補身體呢，您先坐下喝口水，我和寶哥忙活就行，對了，這草墊快紮好了，您帶過去鋪在身下，暖和又隔潮。」

王長貴笑着點頭，隨即，三口人一條魚，混着野菜餅子也是吃的非常開心，倒是隔壁藏在灶膛里啃雞腿的王